第二十七章 三战-《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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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大先生有老父、老母在堂。昆仑派乾坤一剑震山子有个一脉单传的孙子。还有这位丐帮

    的解大帮主呢向左使解帮主世上有甚么舍不得的人啊?”

    令狐冲心道:“原来莫大师伯也到了。任先生其实不用方证大师引见于对方十人不

    但均早知形貌而且他们的身世眷属也都已查得清清楚楚。”

    向问天道:“听说丐帮中的青莲使者、白莲使者两位虽然不姓解却都是解帮主的

    私生儿子。”任我行道:“你没弄错罢?咱们可别杀错了好人?”向问天道:“错不了

    属下已查问清楚。”任我行点头道:“就算杀错了那也没有法子咱们杀他丐帮中三四

    十人总有几个杀对了的。”向问天道:“教主高见!”他一提到各人的眷属左冷禅、

    解帮主等无不凛然情知此人言下无虚众人拦他是拦不住的若是杀了他的女儿他必

    以毒辣手段相报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只怕个个难逃他的毒手思之不寒而栗。一时殿中

    鸦雀无声人人脸上变色。隔了半晌方证说道:“冤冤相报无有已时。任施主我们

    决计不伤任大小姐却要屈三位大驾在少室山居留十年。”任我行道:“不行我杀性

    已动忍不住要将左大掌门的儿子、余观主那几个爱妾和儿子一并杀了。岳先生的令爱

    更加不容她活在世上。”令狐冲大惊不知这个喜怒难测的大魔头只不过危言耸听还是

    真的要大开杀戒。

    冲虚道人说道:“任先生咱们来打个赌你瞧如何?”任我行道:“老夫赌运不佳

    打赌没有把握杀人却有把握。杀高手没有把握杀高手的父母子女、大老婆小老婆却

    挺有把握。”冲虚道人道:“那些人没甚么武功杀之不算英雄。”任我行道:“虽然不

    算英雄却可教我的对头一辈子伤心老夫就开心得很了。”冲虚道人道:“你自己没了

    女儿也没甚么开心。没有女儿连女婿也没有了。你女婿不免去做人家的女婿你也不

    见得有甚么光彩。”任我行道:“没有法子没有法子。我只好将他们一古脑儿都杀了

    谁叫我女婿对不住我女儿呢?”冲虚道人道:“这样罢我们不倚多为胜你也不可胡乱

    杀人。大家公公平平以武功决胜败。你们三位和我们之中的三个人比斗三场三战两

    胜。”

    方证忙道:“是极冲虚道兄高见大是不凡。点到为止不伤人命。”任我行道:“

    我们三人倘若败了便须在少室山上居留十年不得下山是也不是?”

    冲虚道人道:“正是。要是三位胜了两场我们自然服输任由三位下山这八名弟

    子也只好算是白死了。”任我行道:“我心中对你牛鼻子有一半佩服觉得你所说的话

    也有一半道理。那你们这一方是哪三位出场?由我挑选成不成?”左冷禅道:“方丈大师

    是主他是非下场不可的。老夫的武功搁下了十几年也想试上一试。至于第三场吗?这

    场赌赛既是冲虚道长的主意他终不成袖手旁观出个难题让人家顶缸?只好让他的太极

    剑法露上一露了。”他们这边十人之中虽然个个不是庸手毕竟以方证大师、冲虚道人

    和他自己三人武功最高。他一口气便举了这三人出来可说已立于不败之地。盈盈不过十

    八九岁年纪武功再高修为也必有限不论和哪一位掌门相斗注定是要输的。岳不群

    等一齐称是。方证大师、冲虚道人、左冷禅三人是正教中的三大高手任谁一人的武功都

    不见得会在任我行之下比之向问天只怕尚可稍胜半筹三战两胜赢面占了七八成甚

    至三战三胜也是五五之数。各人所担心的只是怕擒不住任我行给他逃下山去以阴

    险毒辣手段戕害各人的家人弟子只要是正大光明决战那就无所畏惧了。任我行道:“

    三战两胜这个不妥咱们只比一场。你们挑一位出来我们这里也挑一人干干脆脆只

    打一场了事。”左冷禅道:“任兄今日你们势孤力单处在下风。别说我们这里十个人

    已比你方多了三倍有余方丈大师一个号令出去单是少林派一等一的高手便有二三

    十位其余各派好手还不计在内。”任我行道:“因此你们要倚多为胜。”左冷禅道:“

    不错正是要倚多为胜。”任我行道:“不要脸之至。”左冷禅道:“无故杀人才不要

    脸。”

    任我行道:“杀人一定要有理由?左大掌门你吃荤还是吃素?”左冷禅哼了一声道

    :“在下杀人也杀干么吃素?”任我行道:“你每杀一人死者都是罪有应得的了?”

    左冷禅道:“这个自然。”任我行道:“你吃牛吃羊牛羊又有甚么罪?”方证大师道:

    “阿弥陀佛任施主这句话大有菩萨心肠。”左冷禅道:“方证大师别上他的当。他将

    咱们这八个无辜丧命的弟子比作了牛羊。”任我行道:“虫蚁牛羊仙佛凡人都是众生。”方证又道:“是是。阿弥陀佛。”

    左冷禅道:“任兄你一意迁延时刻今日是不敢一战的了?”任我行突然一声长啸

    只震得屋瓦俱响供桌上的十二支蜡烛一齐暗了下来待他啸声止歇烛光这才重明。

    众人听了他这一啸声都是心头怦怦而跳脸上变色。任我行道:“好姓左的咱们就

    比划比划。”左冷禅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三战两胜你们之中若有三个人

    输了两个三人便都得在少室山停留十年。”任我行道:“也罢!三战两胜我们这一伙

    人中若有三个人输了两个我们三人便在少室山上停留十年。”正教中人听他受了左冷

    禅之激居然答允下来无不欣然色喜。

    任我行道:“我就跟你再打一场向左使斗余矮子我女儿女的斗女的便向宁女侠

    请教。”左冷禅道:“不行。我们这边由哪三人出场由我们自己来推举岂能由你指定。”任我行道:“一定要自己来选不能由对方指定?”左冷禅道:“正是。少林、武当

    两大掌门再加上区区在下。”任我行道:“凭你的声望、地位和武功又怎能和少林、

    武当两大掌门相提并论?”左冷禅哼了一声说道:“在下自不敢和少林、武当两大掌门

    相提并论却勉强可跟阁下斗斗。”任我行哈哈大笑说道:“方证大师在下向你讨教

    少林神拳配得上吗?”方证道:“阿弥陀佛老衲功夫荒疏已久不是施主对手。只是

    老衲亟盼屈留大驾只好拿几根老骨头来挨挨施主的拳脚。”左冷禅见他竟向方证大师挑

    战固是摆明了轻视自己心下却是一喜暗想:“我本来担心你跟我斗让向问天跟冲

    虚斗却叫你女儿去斗方证。冲虚道人若有疏虞我又输给了你那就糟了。”当下不再

    多言向旁退开了几步。余人将地下的八具尸体搬在一旁空出殿中的战场。任我行道:

    “方丈大师请。”双袖一摆抱拳为礼。方证合十还礼说道:“施主请先招。”任我

    行道:“在下使的是日月教正宗功夫大师使的是少林派正宗武艺。咱们正宗对正宗这

    一架原是要打的。”

    余沧海道:“呸!你魔教是甚么正宗了?也不怕丑!”任我行道:“方丈让我先杀

    了余矮子再跟你斗。”方证忙道:“不可。”知道此人出手如电若是如雷霆般一击

    说不定余沧海真的给他杀了当下更不耽搁轻飘飘拍出一掌叫道:“任施主请接掌。”这一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

    变八掌。任我行脱口叫道:“千手如来掌!”知道只须迟得顷刻他便八掌变十六掌进

    而幻化为三十二掌当即呼的一掌拍出攻向方证右肩。方证左掌从右掌掌底穿出仍是

    微微晃动一变二、二变四的掌影飞舞。任我行身子跃起呼呼还了两掌。

    令狐冲居高临下凝神细看但见方证大师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

    已变为好几个方位掌法如此奇幻直是生平所未睹。任我行的掌法却甚是质朴出掌收

    掌似乎显得颇为窒滞生硬但不论方证的掌法如何离奇莫测一当任我行的掌力送到

    他必随之变招看来两人旗鼓相当功力悉敌。令狐冲拳脚功夫造诣甚浅因之独孤九剑

    中那“破掌式”一招便也学不到家既看不出对方拳脚中的破绽便无法乘虚而入。这

    两大高手所施展的乃当世最高深的掌法他看得莫名其妙浑不明其中精奥寻思:“剑

    法上我可胜得冲虚道长与任先生相斗也不输于他。但遇到眼前这两位的拳掌功夫我

    只好以利剑一味抢攻。风太师叔说我要练得二十年后方可与当世高手一争雄长主要

    当是指‘破掌式’那一招而言。”看了一会只见任我行突然双掌平平推出方证大师连

    退三步令狐冲一惊暗叫:“啊哟糟糕方证大师要输。”接着便见方证大师左掌划

    了几个圈子右掌急拍上拍下拍左拍右拍拍得几拍任我行便退一步再拍几拍

    任我行又退一步。令狐冲心道:“还好还好!”他轻吁一口气忽想:“为甚么我见方

    证大师要输便即心惊见他扳回则觉宽慰?是了方证大师是有道高僧任教主毕竟

    是左道之士我心中总还有善恶是非之念。”转念又想:“可是任教主若输盈盈便须在

    少室山上囚禁十年岂是我心中所愿?”一时之间连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盼望谁胜谁败

    内心只隐隐觉得任我行父女与向问天一入江湖世上便即风波大作但心中又想:“风

    波大作又有甚么不好?那不是很热闹么?”他眼光慢慢转过去只见盈盈倚在柱上娇

    怯怯地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秀眉微蹙若有深忧突然间怜念大盛心想:“我怎忍让她

    在此再给囚禁十年?她怎经得起这般折磨?”想到她为了相救自己甘愿舍生自己一生

    之中师友厚待者虽也不少可没一个人竟能如此甘愿把性命来交托给自己。胸口热血上

    涌只觉别说盈盈不过是魔教教主的女儿纵然她万恶不赦、天下人皆欲杀之而甘心自

    己宁可性命不在也决计要维护她平安周全。殿上的十一对目光却都注视着方证大师和

    任我行的掌法之上心下无不赞叹。左冷禅心想:“幸亏任老怪挑上了方证大师否则他

    这似拙实巧的掌法我便不知如何对付才好。本门的大嵩阳神掌与之相比显得招数太繁

    变化太多不如他这掌法的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向问天却想:“少林派武功享名千

    载果然非同小可。方证大师这‘千手如来掌’掌法虽繁功力不散那真是千难万难。

    倘若教我遇上了只好跟他硬拚内力掌法是比他不过的了。”岳不群、余沧海等各人心

    中也均以本身武功与二人的掌法相印证。任我行酣斗良久渐觉方证大师的掌法稍形

    缓慢心中暗喜:“你掌法虽妙终究年纪老了难以持久。”当即急攻数掌劈到第四

    掌时猛觉收掌时右臂微微一麻内力运转不甚舒畅不由得大惊知道这是自身内力

    的干扰心想:“这老和尚所练的易筋经内功竟如此厉害掌力没和我掌力相交却已在

    克制我的内力。”心知再斗下去对方深厚的内力将出来自己势须处于下风眼见方

    证大师左掌拍到一声呼喝左掌迅捷无伦的迎了上去拍的一声响双掌相交两人各

    退了一步。任我行只觉对方内力虽然柔和却是浑厚无比自己使出了“吸星大法”竟

    然吸不到他丝毫内力心下更是惊讶。方证大师道:“善哉!善哉!”跟着右掌击将过来。任我行又出右掌与之相交。两人身子一晃任我行但觉全身气血都是晃了一晃当即疾

    退两步陡地转身右手已抓住了余沧海的胸口左掌往他天灵盖疾拍下去。这一下兔起

    鹘落实是谁都料想不到的奇变眼见任我行与方证大师相斗情势渐居不利按理说他

    力求自保尚且不及哪知竟会转身去攻击余沧海。这一着变得太奇太快不然余沧海也是

    一代武学宗匠若与任我行相斗虽然最后必败却决不致在一招之间便为他所擒。众人

    “啊”的一声齐声呼叫。方证大师身子跃起犹似飞鸟般扑到双掌齐出击向任我行

    后脑这是武学中“围魏救赵”之策攻敌之不得不救旨在逼得任我行撤回击向余沧海

    头顶之掌反手挡架。

    众高手见方证大师在这瞬息之间使出这一掌都大为钦服却来不及喝采知道余沧

    海这条性命是有救了。岂知任我行这一掌固是撤了回来却不反手挡架一把便抓住了方

    证大师的“膻中穴”跟着右手一指点中了他心口。方证大师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众

    人大惊之下纷纷呼喝一齐拥了上去。左冷禅突然飞身而上掌猛向任我行后心击到。任我行反手回击喝道:“好这是第二场。”左冷禅忽拳忽掌忽指忽抓片刻间已

    变了十来种招数。

    任我行给他陡然一轮急攻一时只能勉力守御。他适才和方证大师相斗最后这三招

    虽是用智却也使尽了平生之力否则以少林派掌门人如此深厚的内力如何能让他一把

    抓住“膻中穴”?一指点中了心口?这几招全力以搏实是孤注一掷。任我行所以胜得方

    证大师纯是使诈。他算准了对方心怀慈悲自己突向余沧海痛下杀手一来余人相距较

    远纵欲救援也是不及二来各派掌门与余沧海无甚交情决不会干冒大险舍生相救

    只有方证大师却定会出手。当此情境之下这位少林方丈唯有攻击自己以解余沧海之困

    但他对方证大师击来之掌偏又不挡不格反拿对方要穴。这一着又是险到了极处。方证

    大师双掌击他后脑不必击实掌风所及便能使他脑浆迸裂。他反擒余沧海之时便已

    拿自己性命来作此大赌赌的是这位佛门高僧菩萨心肠眼见双掌可将自己后脑击碎便

    会收回掌力。但方证身在半空双掌击出之后随即全力收回纵是绝顶高手胸腹之间内

    力亦必不继。他一拿一点果然将方证大师点倒。只是方证浑厚的掌力所及已扫得他后

    脑剧痛欲裂一口丹田之气竟然转不上来。冲虚道人忙扶起方证大师拍开他被封的穴道

    叹道:“方丈师兄一念之仁反遭奸人所算。”方证道:“阿弥陀佛。任施主心思机敏

    斗智不斗力老夫原是输了的。”岳不群大声道:“任先生行奸使诈胜得毫不光明正

    大非正人君子之所为。”向问天笑道:“我日月神教之中也有正人君子么?任教主若

    是正人君子早就跟你同流合污了还比试甚么?”岳不群为之语塞。

    任我行背靠木柱缓缓出掌将左冷禅的拳脚一一挡开。左冷禅向来自负若在平时

    决不会当任我行力斗少林派第一高手之后又去向他索战。明占这等便宜绝非一派宗

    师之所为未免为人所不齿。但任我行适才点倒方证大师纯是利用对方一片好心胜得

    奸诈之极正教各人无不为之扼腕大怒。他奋不顾身的上前急攻旁人均道他是激于义愤

    已顾不到是否车轮战。在左冷禅却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向问天见任我行一口气始终缓

    不过来抢到柱旁说道:“左大掌门你捡这便宜可要脸么?我来接你的。”左冷禅

    道:“待我打倒了这姓任的匹夫再跟你斗老夫还怕你车轮战么?”呼的一拳向任我

    行击出。

    任我行左手撩开冷冷的道:“向兄弟退开!”向问天知道教主极是要强好胜不

    敢违拗说道:“好我就暂且退开。只是这姓左的太也无耻我踢他的屁股。”飞起一

    脚便往左冷禅后臀踢去。

    左冷禅怒道:“两个打一个吗?”斜身避让。岂知向问天虽作飞腿之状这一腿竟没

    踢出只是右脚抬了起来微微一动乃是一招虚招。他见左冷禅上当哈哈一笑道:

    “孙子王八蛋才倚多为胜。”一纵向后站在盈盈身旁。左冷禅这么一让攻向任我行的

    招数缓了一缓。高手对招相差原只一线任我行得此余暇深深吸一口气内息畅通

    登时精神大振砰砰砰三掌劈出。左冷禅奋力化解心下暗暗吃惊:“这老儿十多年不见

    功力大胜往昔今日若要赢他可须全力从事。”两人此番二度相逢这一次相斗乃

    是在天下顶尖儿人物之前一决雌雄。两人都将胜败之数看得极重可不像适才任我行和方

    证大师较量之时那样和平。任我行一上来便使杀着双掌便如刀削斧劈一般;左冷禅忽拳

    忽掌忽抓忽拿更是极尽变化之能事。两人越斗越快令狐冲在木匾之后瞧得眼也花

    了。他看任我行和方证大师相斗只不过看不懂二人的招式精妙所在但此刻二人身形招

    式快极竟连一拳一掌如何出如何收也都看不明白。他转眼去看盈盈只见她脸色雪

    白双眼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脸上却无惊异或担心的神态。向问天的脸色却是忽喜忽忧

    一时惊疑一时惋惜一时攒眉怒目一时咬牙切齿倒似比他亲自决战犹为要紧。令

    狐冲心想:“向大哥的见识自比盈盈高明得多他如此着紧只怕任先生这一仗很是难赢。”慢慢斜眼过去见到那边厢师父和师娘并肩而立其侧是方证大师和冲虚道人。两人

    身后一个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一个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莫大先生来到殿中之后

    始终未曾出过半分声息令狐冲一见到他瘦瘦小小的身子胸中登时感到一阵温暖随即

    心想:“仪琳师妹她们这群恒山弟子没了师父可不知怎样了。”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独个

    儿站在墙后手按剑柄满脸怒色。站在西侧的是一个满头白的乞丐当是丐帮帮主解

    风。另一个穿一袭青衫模样颇为潇洒当是昆仑派掌门乾坤一剑震山子了。

    这九个人乃当今正教中最强的好手若不是九人都在全神贯注的观战自己在木匾后

    藏身这么久虽然竭力屏气凝息多半还是早已给下面诸人觉了。他暗想:“下面聚集

    着这许多高人尤其有师父、师娘在内而方证大师、武当掌门、莫大先生这三位更是

    我十分尊敬的前辈。我在这里偷听他们说话委实不敬之极虽说是我先到而他们后至

    但不论如何总之是我在这里窃听要是给他们觉了我可当真是无地自容了。”只盼

    任我行尽快再胜一场三战两胜便可带着盈盈从容下山一旁方证大师他们退出后殿

    自己便赶下山去和盈盈相会。一想到和盈盈对面相晤不由得胸口一热连耳根子也热烘

    烘的自忖:“自今而后我真的要和盈盈结为夫妻吗?她待我情深义重可是我……可

    是我……”这些日子来虽然时时想到盈盈但每次念及总是想到要报她相待之恩要

    助她脱却牢狱之灾要在江湖上大肆宣扬是自己对她倾心并非她对己有意免得江湖

    豪士讥嘲于她令她尴尬羞惭。每当盈盈的倩影在脑海中出现之时心中却并不感到喜悦

    不胜之情、温馨无限之意和他想到小师妹岳灵珊时缠绵温柔的心意大不相同对于盈

    盈内心深处竟似乎有些惧怕。他和盈盈初遇一直当她是个年老婆婆心中对她有七分

    尊敬三分感激;其后见她举手杀人指挥群豪尊敬之中不免掺杂了几分惧怕直至得

    知她对自己颇有情意这几分厌憎之心才渐渐淡了及后得悉她为自己舍身少林那更是

    深深感激。然而感激之意虽深却并无亲近之念只盼能报答她的恩情;听到任我行说自

    己是他女婿心底竟然颇感为难。这时见到她的丽色只觉和她相距极远极远。他向盈盈

    瞧了几眼不敢再看只见向问天双手握拳两目圆睁顺着他目光看任我行和左冷禅时

    见左冷禅已缩在殿角任我行一掌一掌的向他劈将过去每一掌都似开山大斧一般威

    势惊人。左冷禅全然处于下风双臂出招极短攻不到一尺便即缩回显似只守不攻。突

    然之间任我行一声大喝双掌疾向对方胸口推去。四掌相交蓬的一声大响左冷禅背

    心撞在墙上头顶泥沙灰尘簌簌而落四掌却不分开。令狐冲只感到身子摇动藏身的那

    张木匾似乎便要跌落。他一惊之下便想:“左师伯这番可要糟了。他二人比拚内力任

    先生使出‘吸星大法’吸他内力时刻一长左师伯非输不可。”却见左冷禅右掌一缩

    竟以左手单掌抵御对方掌力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向任我行戳去。任我行一声怪叫急跃

    开。左冷禅右手跟着点了过去。他连指三指任我行连退三步。方证大师、冲虚道长等均

    大为奇怪:“素闻任我行的‘吸星大法’擅吸对方内力何以适才他二人四掌相交左冷

    禅竟安然无恙?难道他嵩山派的内功居然不怕吸星妖法?”

    旁观众高手固觉惊异任我行心下更是骇然。十余年前任我行左冷禅剧斗未曾使用

    “吸星大法”已然占到上风眼见便可制住了左冷禅突感心口奇痛真力几乎难以使

    用心下惊骇无比自知这是修练“吸星大法”的反击之力若在平时自可静坐运功

    慢慢化解但其时劲敌当前如何有此余裕?正彷徨无计之际忽见左冷禅身后出现了两

    人是左冷禅的师弟托塔手丁勉和大嵩阳手费彬。任我行立即跳出圈子哈哈一笑说道

    :“说好单打独斗原来你暗中伏有帮手君子不吃眼前亏咱们后会有期今日爷爷可

    不奉陪了。”左冷禅败局已成对方居然自愿罢战自是求之不得他也不敢讨嘴头上便

    宜说甚么“要人帮手的不是好汉”之类只怕激恼了对方再斗下去丁勉与费彬又不

    便插手相助自己一世英名不免付于流水当即说道:“谁教你不多带几名魔教的帮手来?”任我行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这一场拚斗面子上似是未分胜败但任左二人内心均知自己的武功之中具有极大

    弱点当日不输实乃侥幸自此分别苦练。尤其任我行更知“吸星大法”之中伏有莫大

    隐患便似是附骨之疽一般。他以“吸星大法”吸取对手功力但对手门派不同功力有

    异诸般杂派功力吸在自身无法融而为一作为己用往往会出其不意的作出来。他

    本身内力甚强一觉异派内功作怪立时将之压服从未遇过凶险但这一次对手是极强

    高手激斗中自己内力消耗甚巨用于压制体内异派内力的便相应减弱大敌当前之时

    既有外患复生内忧自不免狼狈不堪。此后潜心思索要揣摩出一个法门来制服体内的

    异派内功心无二用乃致聪明一世的枭雄竟连变生肘腋亦不自知终于为东方不败所

    困。他在西湖湖底一囚十年心无旁骛这才悟出了压制体内异派内功的妥善法门修习

    这“吸星大法”才不致有惨遭反噬之危。此番和左冷禅再度相逢一时未能取胜当即运

    出“吸星大法”与对方手掌相交岂知一吸之下竟然现对方内力空空如也不知去

    向。任我行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内力凝聚一吸不能吸到那并不奇适才便吸不到方

    证的内力但在瞬息间竟将内力藏得无影无踪教他的“吸星大法”无力可吸别说生平

    从所未遇连做梦也没想到过有这等奇事。他又连吸了几下始终没摸到左冷禅内力的半

    点边儿眼见左冷禅指法凌厉于是退了三步随即变招狂砍狠劈威猛无俦。左冷禅

    改取守势。两人又斗了二三十招任我行左手一掌劈将出去左冷禅无名指弹他手腕右

    手食指戳向他左肋。任我行见他这一指劲力狠辣心想:“难道你这一指之中竟又没有

    内力?”当下微微斜身似是闪避其实却故意露出空门让他戳中胸肋同时将“吸星

    伸功”布于胸口心想:“你有本事深藏内力不让我吸星大法吸到但你以指攻我指

    上若无内力那么刺在我身上只当是给我搔痒但若有分毫内力便非尽数给我吸来不可。”

    便在心念电闪之际噗的一声响左冷禅的手指已戳中他左胸“天池穴”。旁观众人

    啊的一声齐声呼叫。

    左冷禅的手指在任我行的胸口微一停留任我行立即全力运功果然对方内力犹如河

    堤溃决从自己“天池穴”中直涌进来。他心下大喜加紧施为吸取对方内力越快。突

    然之间他身子一晃一步步的慢慢退开一言不的瞪视着左冷禅身子颤手足不

    动便如是给人封了穴道一般。盈盈惊叫:“爹爹!”扑过去扶住只觉他手上肌肤冰凉

    彻骨转头道:“向叔叔!”向问天纵身上前伸掌在任我行胸口推拿了几下。任我行嘿

    的一声回过气来脸色铁青说道:“很好这一着棋我倒没料到。咱们再来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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