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曲鱼荻引-《西域第一都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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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眼下不是追查幕后元凶之时,既然有人指使铁鹰卫针对他,他也不介意拿这帮匈奴人开刀,给那人一点儿颜色看看。

    郑吉让虎蛮护住公主和两个婢女,又向他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抽刀在手看向呼卢:“这把刀杀过狼,宰过熊,喝过无数匈奴人的血,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

    呼卢见郑吉敢对铁鹰卫拔刀,眼皮一跳,冷声道:“小子,你很有胆色,可惜困兽犹斗改变不了什么。你最好跪下来求我,双手奉上从黄鹄楼带出来的东西,我保证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郑吉拍拍木盒,“东西就在这里,就怕你们没命拿走。”

    “你找死!”呼卢暴怒,朝铁鹰卫一挥手,“杀了他!”

    两名铁鹰卫应声而出,扬刀跃马,卷起两道黄色土龙杀向郑吉。

    素光又气又急,她没想到铁鹰卫真敢在赤谷城里杀人,这是对乌孙国的藐视,把乌孙人的脸打得啪啪直响。郑吉匹马单刀如何是十几个匈奴铁鹰卫的对手?她身边只有两个婢女,加上虎蛮才四个人,根本不够铁鹰卫塞牙缝的,怎么救郑吉?

    郑吉猛力一夹,紫凫长嘶如龙,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虎蛮操起猎弓,一声轻喝,野牛筋绞成的弓弦发出可怕的尖啸,箭矢如青虹贯空而去,越过飞驰的紫凫马,不偏不倚正中左边铁鹰卫的咽喉,那人翻身坠落马下。

    几乎同时,郑吉重刀快马如旋风般杀到,一刀立劈华山,将右边铁鹰卫斜肩带背劈成两半,血水冲起五尺多高。

    呼卢和铁鹰卫见甫一交手,己方就死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拦住他!”呼卢没料到郑吉如此勇悍,连忙喝令铁鹰卫,希望围住郑吉,倚多为胜。

    说到凶悍不怕死,诸国之中匈奴人称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可惜他们遇上了郑吉,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登时乱作一团,各自为战。

    郑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吞雪刀左劈右砍,神出鬼没,挡者披靡。他比谁都清楚,匈奴人最善于骑兵集团作战,真被铁鹰卫围上,他纵然不死也得扔掉半条命。

    郑吉敢以少击多,是有底气的。匈奴人的弯刀多为青铜铸造,无论锋利还是坚固程度都远逊于汉军的环首铁刀。郑吉力气极大,手持利刃如虎添翼,一刀下去往往将对手连盔带甲劈开,血肉纷飞,这种杀戮是极具震撼性的,给铁鹰卫造成的心理恐惧比杀戮本身更可怕。眨眼之间,又有几个匈奴人惨死马下,血水染红了半条街。

    余者顿作鸟兽散,他们被郑吉吓破了胆,意识里离这个汉人越远越好,岂不知这样一来反而招致更大的灾难。

    虎蛮是天猚族仅存的射雕手,箭术精绝。郑吉与铁鹰卫混战的时候,他怕伤到郑吉不敢放箭。铁鹰卫一逃,正好成了活靶子。连续开弓,箭似流星,将一个个逃窜的铁鹰卫射下马来。

    呼卢见状红了眼,他自恃力大绝伦,纵马朝郑吉冲过来,高扬弯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恨不能一刀将郑吉劈成两半。

    他原以为杀个汉人是举手之劳的事儿,没想到一脚踢到铁板上,十几个铁鹰卫死的死伤的伤,而对方只有两个人,其中之一还是个孩子。这种结果等于将铁鹰卫的荣誉和尊严踩到了烂泥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郑吉,再将射箭的小崽子挫骨扬灰,否则,他只有用自己的血洗刷这个耻辱。

    郑吉横刀立马,刀尖上不断有血水往下滴落,星眸微眯,望向扬刀纵马奔来的呼卢。

    说心里话,郑吉根本不把呼卢放在眼里。他杀过很多匈奴人,一个小小的百长算什么?

    “杀!”郑吉舌绽惊雷,紫凫马如龙出潜渊,追风逐日而去。马快刀更快,一刀劈开虚空,直要斩落诸天星辰。

    呼卢见一道寒光由天而降,知道不好,赶紧挥刀封挡。

    “当!”犹如晴天落下个霹雳,呼卢半边身子发麻,虎口迸裂,青铜刀脱手而飞。呼卢惊骇欲绝,他万没想到郑吉如此神力,刚要抱头鼠窜,郑吉反手一刀将他劈落马下。

    呼卢倒撞地上,差点儿闭过气去。刚要爬起来,一柄环首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郑吉星眸如雪:“我只问一句话,谁要杀我?”

    呼卢浑身战栗,刀锋凌厉的杀气直入骨髓,令他全身如置冰窖。他毫不怀疑只要说错一个字,这个汉人就会将他劈成两半。他使劲儿吞咽两口唾沫,斟酌道:“苏子是泥靡殿下喜欢的女人……”

    郑吉眸光骤寒,刀刃轻轻一抹,将呼卢的喉咙割断,一蓬血雾喷涌而出,如一道诡异的彩虹。

    他本想擒住呼卢,逼出幕后之人。转念一想,这种事明摆着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他初到乌孙,想要杀他的除了匈奴人,就是亲匈奴的乌孙权贵。其中嫌疑最大的无疑是才被他削了面子的泥靡王子。

    呼卢的供词果然与他所想不谋而合,这样一来,呼卢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他如今只是汉军一个小小的军侯,根本无力左右乌孙的政局。就算乌孙王知道泥靡想置他于死地,也不会治泥靡的罪。

    泥靡手握兵权,在乌孙贵族中又有威望,对乌孙王翁归靡迟迟不肯交出王权怨念极深。呼卢与泥靡对质,只会让翁归靡与泥靡撕破脸皮。乌孙王一代枭雄,绝不可能为了一个汉人让乌孙国陷入内讧的泥淖。那么,事情一旦挑明,他除了被处死,没有第二条路。

    他要活着,呼卢就必须死。

    素光远远看见,小脸一白,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再也忍不住,嘤咛一声,俯在马背上吐得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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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杀得血流成河,早惊动赤谷城里的黑甲军。

    黑甲军负责国都治安,每个士兵都是黑甲黑马,直属大昆弥指挥。

    一百多黑甲军闻讯而来,把长街围得水泄不通。两边房上更是出现众多弓弩手,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将下面的人射成刺猬。

    为首将领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面目黧黑,坐下一匹乌骓马,手擎一杆鹅蛋粗的狼牙棒,亚赛金刚转世,威风八面。

    那人站在街口大喝:“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下马受缚,胆敢不从者格杀勿论!”

    街上除了郑吉五人,其他人早跑光了,刚才杀得人头滚滚,看见的人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哪敢留在这里看热闹?

    郑吉示意虎蛮下马,将刀插在地上,乌孙黑甲军不同于匈奴人,人数众多,主场作战,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他们两个根本没有逃脱的希望。

    当然,若是黑甲军别有用心,他也不会束手待毙,刀就在身前两尺处,伸手可及。不管谁要杀他都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那人策马走进长街,见地上倒着十几个人,都是匈奴人打扮。要么被箭矢贯喉而死,要么被人一刀分尸,血流漂杵。一个百长模样的匈奴汉子被人割了喉,两眼圆睁,死不瞑目。哪怕他见惯了杀人的场面,头皮也一阵阵发麻。

    他看向郑吉,这里五个人,除了三个女子就剩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孩子,看来看去只有这个汉人的嫌疑最大,不由攥紧刀柄,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郑吉想了想答道:“基本上如此。”

    那人脊背一寒,握刀的手攥得更紧,厉声道:“擅自在赤谷城里杀人,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这位大人,根据贵国刑律,自卫杀人好像不被追究吧?”

    那人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一个人杀了这么多人,还敢说自卫,明明是屠杀好不好!

    远处的素光缓过劲儿来,在婢女的服侍下有气无力叫道:“博尔勒,那些人是匈奴铁鹰卫,他们要杀我……是我让郑吉杀了他们。这事你不用管,我会向父王禀明的。”

    博尔勒发现小公主在这里,吓了一大跳。见素光把责任揽过去,也不敢再追问,跑过去向小公主请了安,怒道:“匈奴人敢在赤谷城劫杀殿下,莫非吃了豹子胆吗?属下这就通令全城,缉拿铁鹰卫,绝不让一人漏网!”

    素光点点头:“你去吧,记住适可而止,千万不要牵连无辜!”

    博尔勒答应,派人保护公主,又留下部分人清理现场,然后带领黑甲军呼啸而去。

    郑吉牵马过来,向小公主道谢。当街杀这么多人,不论什么原因,乌孙方面一旦追究起来,麻烦都绝不会少。小公主主动把责任揽过去,等于给他解了围,他岂能不知道好歹?

    素光叹道:“两日不到,你给我的惊喜比我十几年遇到的都多,真看不透你是怎样一个人。”

    郑吉想了想,认真说道:“其实我是个好人,最不喜欢打打杀杀。”

    “呃……”素光和两个婢女霎时有种天雷滚滚的感觉。虎蛮不苟言笑,也被刺激到不行,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差点儿憋出内伤。

    素光哭笑不得:“好吧,算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不过这几天你得听我的,好好待在驿馆里,哪里都不要去。我会让父王派人保护你。还有……我也会去看你的。”说到最后,小公主杏眸含羞,贝齿轻咬,玉颈宛似覆上了一层粉雪,明艳惊人。

    郑吉笑道:“殿下好意,在下承领。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在驿馆里,若无必要,决不踏出门槛半步!”临走时,他又回头补了一句,“殿下,其实我是个怕死的人!”

    素光登时雷得外焦里嫩,差点儿从马上栽下来。这家伙能再无耻一点儿吗?叱咤千里行,杀人如剪草,还有比他更怕死的人吗?

    郑吉击杀匈奴铁鹰卫之事传遍赤谷城,乌孙人无不敬服。身为马背上的民族,乌孙人朴实率直,最重豪杰。又有人将郑吉独战群狼、手搏神熊、格杀水怪以及大败乌豹骑的事迹传出,乌孙人无不骨寒毛竖,提起汉人郑军侯,都战战兢兢畏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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