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凶就逮-《法医宋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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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紫衣女子上一刻还笑意嫣然,温柔地朝那位公子招着手,下一刻,草丛里便蹿出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男子。

    夜色之中,陶大山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见那男子揪住了原来那位书生的衣领,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惊呼。

    岸上的陶大山忍不住冷笑一声,心道这是遇到“仙人跳”了啊。那小女子应该就是个幌子,待到把人招来之后,便叫事先埋伏好的打手跳出来以调戏良家妇女为由,狠狠敲上一笔。

    这样的招数虽有些下作,可遇上那爱惜名声的,尤其是那些读书人,当真是一敲一个准。既不用怕对方反抗,也不怕对方报官,毕竟比起银钱,他们更看重自己的名声,定不会声张出去。

    不过,那书生打扮的公子惊呼一声后,居然大声喊了一句:“你……你竟会说话?!”

    不过这后面的话陶大山没听太清,一来距离确实有些远,二来,他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在这最关键的时刻,闹起了肚子。

    徐延朔边说边摇头,无奈之中又带着几分可惜,若是那陶大山再晚走一步,哪怕只有半炷香的时辰,应该就能目击到一起杀人案件了。

    “不过……”说到这里,徐延朔又来了精神,他面露赞许,朝着宋慈微微颔首,“这次多亏了宋公子,若不是那日你提醒我,那翟金玉的指甲和头发里有白色的砂石,我还真不见得能找到那案发地点和那个叫陶大山的证人。”

    听他这么说,安盛平不由得来了兴致,好奇道:“哦,这白色的砂石有如此重要吗?”

    “是这样的,原本我想那日翟金玉和唐清枫乘了游船去湖上看那陈家小姐,后来他俩回到岸上,下了船,这才分开。所以我推测那案发地点应该就在距离他们乘坐游船的不远处。可找了很久也没有任何线索,我这才想起宋公子提到的砂石颜色,以及掺在里面的白色小石头,于是便去打听了一下,我们一直在查的,原是玉溪湖的南边,而玉溪湖正对面的北边,两年前曾经淹死过一个孩子,那孩子的父亲从此便魔障了一般,也不知从哪里运来了不少这种白色的细砂石,想要把那湖给填上,为此那北岸全是这种白色的小石头。结果……”

    “妙哉妙哉!结果你们就真找到了那翟金玉被人害死的地点,然后又在周边探访,寻到了那个撞见翟金玉和女子幽会的陶大山?”

    “正是。”

    宋慈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动情绪,因为他的关注点全在陶大山见到的两个人身上。

    “那女子一袭紫衣,难道,正是那陈家小姐陈月梅?”

    见宋慈表情严肃,徐延朔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确有这个可能,如今时间、地点、人物悉数对得上,要说是她暗暗约了翟金玉私下见面,也不是说不过去。”

    “可那个跳出来的男子又是谁?”安盛平好奇地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头,“难道,是那不苟言笑的陈秀乾?”

    “不像,”宋慈并不同意他这看法,“你别忘了,陶大山说亲耳听见那翟金玉喊了一声‘你竟会说话!’我们已知的,这翟金玉也认识的,且不会说话的好像只有一个人吧。”

    “你说他家那哑巴长工!”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头一紧。

    “其实,你们是否想过,也许当日在翟家后巷找到的那件血衣,根本就是一个局。”徐延朔道,“那时候我们都以为被砍伤的是德柱,后来才知道,不过是穿了德柱衣裳的许茂。如果说不是因为德柱撞见迎春和许茂要私逃才被杀人灭口,而是反过来,那哑巴德柱才是杀人的真凶,迎春和许茂因为不小心撞到了他杀害翟金玉的那一幕,才吓得急急忙忙连夜逃了出去,没想到还是被德柱发现了,于是许茂在后背挨了一刀。”

    之前他们确实一直以为是许茂和迎春先决定了要私奔,这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事件,可若是调转过来,那两人之所以这么慌张,连准备好的包袱都没带上,难道真的如徐延朔的推测一样,是为了逃命?

    若是这样的话,那迎春身上会有件血衣也就说得过去了,可能是她进房去叫翟金玉起床,结果发现自家少爷被人开了膛,挖了心,她一时惊慌摔倒,沾染了鲜血,便叫了许茂,让他赶紧和自己逃离这是非之地。

    偏偏这两人又在逃跑的过程中,遇到了真凶。而凶手之所以不杀他们,肯定是想让他们两个来当替罪羊,否则也不会煞费苦心地让那许茂穿上德柱的衣服,再砍他一刀,做出德柱被这二人杀了灭口的假象。

    凶手再送他们去了渡口,想必也是想要让他们引开官府的注意,好趁机逃脱才对……

    “按照徐大人的推测,那哑巴德柱才是真凶?”安盛平仔仔细细地将这起案件的前因后果都捋了一番,也觉得徐延朔说得很有道理,“可若真的是他,又怎会和那姓陈的小姐扯上关系,一起诓骗那翟金玉上当呢?”

    “也许他们本就认识?”徐延朔试着推测。

    “可是,按照惠父兄所说,那将翟金玉按在水中溺死的,应是个左撇子才对,可我们都见了翟金玉被砍的那一刀,且德柱血衣上的刀痕也是这样的。”安盛平说着,用右手做出个手刀的样子,斜斜地划了下来,“从那时凶手站立的位置来看,若是左撇子做的,这刀应是自左上往右下砍去,可那破口的方向明显是自右上往左下,一看就是个右撇子做的,感觉不是同一人所为。”

    “这……”徐延朔倒没想得那么远,被他这么一问,也语塞了起来。

    反倒是一旁的宋慈点了点头,想起了那陈家小姐的义兄陈秀乾。

    他倒不会因为这人既能用左手又能用右手就去怀疑人家,可既然陈秀乾能做到,那就说明还有其他人也可以做到。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疑点,那就是和翟金玉约在玉溪湖边私会的年轻女子。

    陶大山并没有看清那女子的脸孔,便是当面指认,陈家小姐也大可推得一干二净,只说自己在寿宴结束后就回了家便是。

    “徐大人,您之前查过这翟金玉的底细没有?”

    见宋慈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徐延朔先是愣了愣,随即点头肯定道:“自是查了,这姓翟的事,宋公子不是也知晓了,他和柳姑娘所说的倒没什么两样,是个惯会装纯良可怜的伪君子。”

    “不,只查这些还不够,我想知道那翟金玉都和哪些姑娘订下过婚约,又是因为什么原因退了亲。虽然之前我们查了个大概,但每位姑娘都因不同的理由退婚,这事肯定有蹊跷。”

    “宋公子的意思是,要我仔细把之前和翟金玉有过婚约的姑娘,以及她们退亲的缘由都查清楚?”

    徐延朔承认,自己之前没有细查,是因为那翟金玉订亲的次数着实有点多,相关的女子和家世也比较复杂,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调查那方玉婷,便没有在这姓翟的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现在想想,在这件事上,他确实疏忽了。

    好在,徐延朔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宋慈所期待的消息,很快就有了眉目。

    原来,翟金玉这人竟比想象中的还要下作,从一开始只是找人假传些是非,逼迫女方退亲,到后来为了逼迫对方多赔付些银两,他甚至开始雇人去毁坏对方的清白,将好人家的闺女生生糟蹋成世俗人口中的“残花败柳”。

    而翟金玉,则在这一次又一次的退亲中,真正地尝到了甜头,才有了今日的家底。他仗着这颇为丰厚的家产,去觅寻了更多的猎物。

    “被这翟金玉祸害过的女子,有些从此落下了不好的名声,可偏偏还有那性子刚烈的。”徐延朔说着,也不由叹了口气,表示惋惜,“这其中,有位叫白玉娘的姑娘,还因此想不开,投湖死了。”

    说到这里,徐延朔的语气又来了个大转变,嘴角微微扬起个弧度,“而且好巧不巧,白玉娘投的,偏偏也是那玉溪湖!”

    这下,别说宋慈了,就连安盛平也激动得站起了身。

    “玉溪湖?难道说,翟金玉遇害的地方,就是那有白色碎石的地方,也正是那白玉娘投湖的所在!”

    “正是此地。”

    如此一来,那这翟金玉的死,八成是和这位投湖的白家小姐脱不开关系了。

    安盛平迫不及待地追问:“徐大人有没有查到,这位白小姐生前是不是有过什么亲近的人?所以才会来替她报仇。”

    徐延朔微微一笑,尽管他手上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因为某些原因,却又有着十足的把握,“有个堂兄弟,名叫白樊,曾和那位白小姐有过一些接触,但我听闻早在多年前,那白樊十三四岁时就离了家,跟着一位师傅去浪迹江湖了。因为白家也算是有些家业,在当地也有些名声,而这白樊做的事情太过出格,所以白家上下都不再提他这个不肖子孙了。”

    宋慈点点头,表示理解,“试问年少轻狂时,又有几人没做过英雄梦?想要抛开所有去江湖上闯荡,做个世人称赞的大侠。不过,不知后来那白樊有没有回来过,他听了自己那小堂妹受辱枉死的事,又会不会手刃仇人,给白小姐报仇雪恨?”

    “这个还未查到,毕竟那白樊离家时年纪尚轻,而且他也不是长乐乡本地人,所以想要知道他后来的情况,着实有些困难。”徐延朔说着,话锋一转,“但他跟随的那个师傅,倒是有几分威名,刚好,徐某还曾听过一两件关于他那师傅的事迹。”

    “哦?”安盛平向来喜欢听些江湖趣闻,激动道,“他师傅是什么人物,还请徐大人快说来听听!”

    “白樊那师傅复姓司徒,单名一个烨字,江湖上人送外号‘醉青龙’。他一身硬功,尤擅近身攻击,听闻他天生神力,一拳可以击倒一头牛。当然,这些江湖传闻也都有夸大的成分,他的力气究竟是不是真有这么大,倒也不好定论。可他武艺高强,拳脚了得倒是真的,而且这人嫉恶如仇,早年还犯下了一起命案,杀了个欺压百姓的贪官。

    “不过,关于这件事,我当年也只是有所耳闻,因不在我的管治范围内,所以未曾看过那捉拿的告示。这次为了追查和那位白小姐相关之人的线索,我特意叫人将那早已泛黄的通告找出来研究了一番,不曾想,那司徒烨的脸,我竟有印象。”

    徐延朔在此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得叫宋慈和安盛平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叫人更加意想不到的是,他还卖了个更大的关子。

    因为,徐延朔竟笑了。

    “不止是我,其实安公子和宋公子,也见过那司徒烨!”

    此言一出,安、宋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均有些摸不清状况了。

    “虽然时隔多年,再见之时,那司徒烨也有所变化和伪装,但徐某有信心,这司徒烨和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位陈老爷,定是同一人没错!”

    “什么?!”

    “那人竟是司徒烨!”

    虽然早就知道徐延朔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事关他人清白以及人命案子,因此不得不严谨些。宋慈只得苦笑一下,朝着徐延朔点了点头,问道:“徐大人当真确定那做绸缎买卖的陈老爷就是‘醉青龙’司徒烨吗?”

    对于他的质疑,徐延朔并未表现出不悦,毕竟自己这个本事说出来,很多人都不会相信,因此便耐心解释了起来,“是,徐某自认记忆力和眼力都还不错,而且就算可以靠伪装来改变样貌,也不能更改一个事实。”

    “一个事实?”安盛平也是头一回听徐延朔说起自己能识人面目,不由得添了几分好奇。

    “正是,一个人,无论体态如何变化,变得更加年轻还是苍老,脸部的骨骼都是不变的,眉骨、双眼、鼻骨……甚至是这人中的长短,都不会随着乔装打扮而产生变化,即便是易容高手,也很难做到每一处都有所不同。所以只要抓住一个人五官上的特点,尤其是这确切的距离长短,那就不难看出此人乃是乔装易容的!”

    他这个说法,倒是和那用吴通的头骨捏出样貌的方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既然这陈长生的身份有假,那陈家小姐还有那陈秀乾,恐怕也未必就是本主吧。”安盛平摇着头,感叹一声,“要不是顺着这条线细查了下,还真被他们蒙混过去了!那唐清枫和他家有姻亲,想不到,竟也是个幌子,这如意算盘打得……唉,也对,谁会大动干戈去查县太爷家的亲戚,再退一步讲,要不是徐大人有这个本事,恐怕这几人还真得逍遥法外了!”

    “是啊,此次也算是侥幸,”徐延朔也道,“若是陈老爷的真实身份是司徒烨,那陈秀乾极有可能便是那白樊了!至于陈家小姐,既然在湖边约见了翟金玉,肯定也和此案脱不开干系,只是不知是心甘情愿帮人报仇,还是被雇来的一个诱饵……”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赶紧把那几人抓来!”安盛平道,“真实身份都被揭穿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于是翌日晌午,那假冒的陈家三人,又一次被请到了县衙之内。

    陈老爷这一次明显要比上次沉稳得多,只是眉头也锁得很紧。

    至于那位陈家小姐,则更加沉默了。几乎全程低着头,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他们已经足足在这屋内等了半个时辰了,除了一开始有人端茶上来,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出现过。

    “这又是何意?都等了许久了,连个喘气的人都没出现!”陈老爷不耐烦了,那茶杯里的水早就喝完了,他用手抓了茶杯,狠狠地拍在了桌上,若不是控制了力度,多少还收着火气,怕是早就将那茶杯砸个了粉碎。

    “父亲息怒,我想,恐怕是几位大人太忙了,一时脱不开身吧?”

    陈家小姐虽也有埋怨,可又怕隔墙有耳,仍是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委婉地劝慰着父亲。

    “乾儿,你说他们该不会……”

    那陈秀乾摆摆手,示意他少安毋躁,“义父不用担心,我们是正经商人,又没做过什么犯法之事,无非也就是因为那翟家公子的死,几位钦差大人想要多问些细节罢了。可月梅并没有和那翟金玉订下什么实质的婚约,也不曾和他有过私下的接触,他们总不能血口喷人,非把那杀人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不是。”

    “是,义兄说得有道理,父亲不必太过担心。”

    有了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安慰,陈老爷终于叹了口气,把憋在肚子里的火又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那原本被紧紧关闭的大门突然“吱扭”一声,开了。

    一双绣着连枝花的粉绣鞋轻缓地迈了进来,虽然那脚步声轻得一般人几乎听不到,可这屋里的三人中,至少有两人明显有功夫底子,因此都不约而同地将眼神瞄准了进屋之人。

    待到看清来人只是个普通的小丫鬟后,陈老爷没有任何反应地又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而陈秀乾在看到那女子后,瞬间变了神色,下意识地将脸别开,背对着来人,背负双手,假装踱步到了窗边。

    “徐大人和安公子现在在前面审犯人,脱不开身,奴婢奉命来给三位添些茶,上些点心。若是三位饿了,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让奴婢去准备。”

    那小丫鬟语气平常,边说边举着个茶壶分别将那三杯茶续满,又从随身携带的食盒里拿出了几样小点心,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

    接下来,她并没有退出去,而是特意从食盒里又拿出了一碟摆放整齐的核桃酥,朝着背对着自己的陈秀乾走去。

    听到她靠近,陈秀乾原本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

    小丫鬟并不知情,热情道:“陈公子,这是宋公子特意叫奴婢准备的核桃酥,说是上次您来的时候特别喜欢,让奴婢专程拿给您的。”

    “多谢,你放桌上吧。”

    陈秀乾既没有回头,也没有伸手去接,冷冷地回道。

    “哦。”那小丫鬟似乎也没听出什么异样,点点头,转了身,把那盘核桃酥放到了离他比较近的一张桌上,而后准备退出去。

    在那小丫鬟马上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屋外又跨进了两个人来。

    这两人,一个是阿乐,另一个,自然就是他家公子—宋慈。

    “咦!粉桃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阿乐一向有些自来熟,哪怕只见过一次的人,他也能搭上话,何况那粉桃又生得俏丽,因此更是过目不忘。

    原来,此时进来奉茶添点心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那被养在翟家大院的粉桃姑娘。

    粉桃抬起头,朝来人露出个浅浅的笑,因为她和阿乐身份相当,所以并不拘谨,但是看到阿乐后面的宋慈,还是微微道了一个万福,“奴婢见过宋公子。”

    “粉桃姑娘不必多礼。”

    那粉桃却摇了摇头,“宋公子是奴婢的恩公,粉桃还未向宋公子道谢呢。”

    阿乐见状,不禁有些好奇,“哦?怎么我家公子还成了你恩公了!”

    “要不是宋公子,我也不会离了翟家大院。”因为是回阿乐的话,所以粉桃也没有自称奴婢,她今日看起来格外高兴,就连笑容也比那日初次见面时要多了些,“现在,我跟在安公子身边伺候了。”

    说到这里,众人才知晓,原来粉桃在宋慈的帮衬下,终于脱离了苦海,不用留在翟府了。

    宋慈他们说着话,全然没有理会仍旧坐在那里的陈家三人,因此陈老爷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宋公子!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了,您若是来招待我们的,也未免太过怠慢了些吧。”

    宋慈赶忙深深一揖,复又道歉起来,“是宋某不对,还望陈老爷和陈小姐见谅,陈公子……”

    他说着,突然抬起头,望向窗边的陈秀乾,“陈公子一直不肯直面宋某,难道是生宋某的气?”

    陈秀乾虽然不知宋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也知道,他这是跟自己卯上了,今日若是不回头,那宋慈绝不会善罢甘休,也绝不会让粉桃离开这房间。

    因为,他就是那假扮成长工德柱之人,而他真实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陈秀乾。

    他真实的身份,乃是白家的小儿子,白樊。

    他是白玉娘的堂兄,司徒烨的徒弟,同时,也是杀死翟金玉真正的凶手!

    当年白玉娘投湖,白樊用了整整一年来将翟金玉这个人仔细地查了个遍,而最终查得的事实,令他极度愤怒的同时也无比心寒。

    于是在与师傅司徒烨商议后,他们决定为民除害,亲手宰了翟金玉这个祸害。

    为了摸清那翟金玉的底细,白樊假扮哑巴德柱,进到翟府当了个把月的长工。结果他这番暗查,发现翟金玉真的无耻到了极点,不仅一次次雇人侮辱清白的女子,令她们名声受损,骗取钱财,甚至还为虎作伥,或者说是逼良为娼,暗暗养了女子在家供人玩乐。

    粉桃此时也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白樊。白樊看着她,苦涩地笑了。

    扮作德柱的白樊穿得又脏又破,还不会说话,脸庞也总是乌黑乌黑的,带着尘土和汗珠,而眼前这位姓陈的公子却衣着华丽,打扮得干干净净,说起话来也是字正腔圆,带着几分威严,虽然装扮完全不同,可粉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白樊知道,他这次是瞒不住了。

    他们师徒本就不善伪装,这次改头换面,也是月梅帮他们出谋划策,就连这绸缎庄陈老板和义子的身份,也是三人商议后才决定的。

    虽然自己并不叫陈秀乾,师傅的大名也不是陈长生,可陈月梅却是真名真姓。只不过,月梅不是他师傅的女儿,而是自己在外头相识的一位红颜知己。

    对于她,白樊早有打算,此次若能功成身退,他便会向月梅求亲。若是他们不幸被识破,纵使拼了性命,他也要保住月梅。

    想到这里,白樊又往前走了一步,直面着粉桃,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坦荡。

    “你……你怎么……”粉桃不明所以,震惊之余,还是忍不住道,“你不是柱子哥……”

    她喃喃自语之后,又恍惚明白了什么,双目圆睁,赶忙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罢了,既然遇到了故人,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白樊微微一笑,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吸引人的神采。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陈月梅将白樊拦到了自己身后,朝着宋慈他们疾声道,“是我!我大哥是为了帮我!我看上了翟金玉,却不知这男子该不该嫁,所以大哥才……”

    这时,响起了“啪”的一声响。

    原来,假扮成陈老爷的司徒烨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火气,狠狠地摔碎了桌上的茶杯。

    他站起身,脱下外袍,那华丽的外衣下,竟是一身短打劲装。

    伪装成商贾时,这陈老爷看起来颇为富态,可换了这套装扮,倒是显得他虎背熊腰,颇像个练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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