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于春日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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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半分钟,像在攥写漫长的编年史。
陈溺垂下眼,良久后自嘲地笑了声。
生在这世上,没有谁的感情不是千疮百孔。但有些人太幸运了,他一生只开了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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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场拳击俱乐部里。
台下在放快节奏的音乐,台上两个人正在练格挡,拳击声和喘息声被下面几个男生的议论掩盖。
“小江爷多久没这么打人了啊?”黎鸣看着台上的陪练,同情地搓了搓胳膊,“他最近气压低得我都不敢把我女朋友带身边来。”
贺以昼不解:“为什么?”
“蠢蛋,看不出来他这段时间都没去找陈妹?”黎鸣把拳套摘下,说,“估摸是还在吃醋,江爷又不会哄,可能也哄不好……”
贺以昼:“有什么好吃醋的?我都感觉咱们辙宝和陈妹谈上之后很守男德了。”
“就是就是!现在一块出去玩,在他眼里就剩两种人:就那陈学妹和你们。”说到这,边上的男生还挺气愤,“我他妈还不能算个男人啊,只能划分到‘你们’这个词里面!”
贺以昼点头赞同:“再说了不就吵个架,总不至于吵一两次架就分手吧。”
“但是你们不觉得陈妹那性格其实挺阴暗的嘛?也不能说是阴暗,就是平时什么都顺着江爷来,乖的不行,但要真觉得心里有根刺了……她肯定是全盘丢了也不委屈自己。”
男生们在这嘀咕小半天,后头教练喊了一句:“阿辙,你手机响了!”
台上的江辙上身裸着,凛冽的下颚线锋芒毕露。块状分明的肌肉间浸着汗珠,顺着紧实的人鱼线一路滑下,野痞劲头十足。
他松开按在陪练胸口的拳头,手肘屈在护栏那,眼皮半耷拉下:“拿给我。”
一群人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位哥表情就跟多变的天气一般。
先是低着眼接通电话,嘴里蹦出两个“嗯”字,而后从拳击台上一跃而下。偏头,嘴咬开拳套,大步走向更衣室:“你就待那,我现在回来。”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对上眼:得,指定是那位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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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椿树湾最近的公交站台,陈溺刚坐下没多久,外面就飘下了雨丝。
一辆车急刹在她面前,江辙把副驾车门打开,深远的视线放在她脸上:“进来。”
两个人太久没冷静下来交流,生疏感在车里蔓延。
江辙眼神粘黏,一寸寸在她脸上游移,咳了声:“吃不吃东西?”
陈溺摇头,表情很平静:“你就在附近停一下车,我晚点还要回学校。”
“……”
车停在街对面的停车区域。
陈溺回过头,注意到他一直在望着自己:“你在看什么?”
“给我抱一下。”江辙抿直唇线,声音很低。不等她同意就解开安全带,急冲冲抱上去。
他把人搂紧在怀里,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
忍了十几秒,他放弃了端着高冷的架子,下巴搁在她肩上:“以后别不接我电话了行不行?”
陈溺没推开他,淡声说:“我上次用你的电脑看见了你那个朋友的动态,她把你的项链和戒指都拿走了。”
江辙急着解释:“我拿回来了。上回是她喝多了,跟我猜拳……”
陈溺突然牵住了他的手。
他很快反握住,却发觉她手指异常冰冷,正沿着他那根尾指把戒指取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把他凌迟。
“我没这么蠢把我们这段感情寄托在一个破戒指上。”
戒指攥在了她掌心,陈溺从他怀里出来,话语没有任何温度:“可你不该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重视,私下却随便给其他女孩做游戏输了的赌注。”
他想辩驳,无从下口。
“你好像学不会怎么认真地去喜欢一个人。”陈溺以为自己能镇定自若,这一刻望着他却狼狈地低下眼,带着鼻音问,“喜欢一个人会想什么?会想以后,你连要出国的事也没告诉过我。”
被这么一提,江辙才有了印象:“我没把那当重要的事……”
没人会干涉他,也习惯了没有人管他。他独来独往惯了,确实没把留学交换的事看得很重。
陈溺咬着唇,没出息的哭腔在颤。
她艰难地更咽,一条条宣判他的“死刑”:“在你眼里,什么是重要的?我和别人又有什么不一样?”
“可以半夜三更把我撂一边,跑去给另一个女性朋友付酒债。可以把贴身戴的项链和有含义的戒指当游戏赌注,就连留学交换的事也没和我这个女朋友提过一次……如果这些都是不在意的,那你在意什么啊?”
她眼里是湿的,倔强地没掉泪,只是执拗地盯着他。
江辙极少看她在日常生活中眼红,又怕她眼眶里盛不住泪。手足无措的懊恼感让他唯恐词不达意:“抱歉。以后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问。”
又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让她去朝他努力?他甚至不会主动一步。
交流出现偏航,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她扯扯唇角,语气极为疲惫:“我不想问了,以后也不会问了。”
江辙才回过神,她不是来找自己和好的。他敛下眉,声音少有的颓然笨拙,却强装冷漠:“你是不是一直就看不上我?”
她在旁人眼里是活得清醒、目标明确的三好学生。
而他本质颓丧,就是个重欲奢靡,流连声色犬马的花花公子、享乐主义。
“我哪敢看不上。”她故意说,“祝江爷多病多灾,长命百岁。”
他一听反倒眼梢带笑,笑意还未达眼底。又听见陈溺冷静下来般,轻声把话收回去:“假的。祝你英年有成,喜乐顺遂。”
江辙到这才真的有些心慌了,像是心脏那空了一块。车也落了锁,不让人走:“你要是在意我和丘语妍……你想听,我都能解释。”
“我没有在意她。我也不喜欢听解释,我觉得你解释的每一个字都在敷衍我,事实上你应该也不擅长解释。”
陈溺把一串话说完,顿了顿,惊讶于自己还能对着他轻松地说:“这种时候,你擅长分手。”
江辙握紧她的手腕,呼吸声沉重:“你别说了,我不同意分手。”
“死缠烂打就没意思了。继续下去,大家都不会开心。”说到这一刻,所有的话都会变得残忍,“江辙,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
她终于敢承认,动心比他早,爱意也比他更认真。
“我记得你说过我坏,也许吧,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安静乖巧,其实很记仇,也会暗地里耍心眼。让她觉得不自在的人,她都不会让对方太好过。
“但我放过你了。”陈溺情绪很麻木,酝酿了一天的话全都宣泄出口,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好受。她眨了眨无神的眼睛,挣开他的手,把车锁打开,“你不欠我什么,是我咎由自取。”
她今天晚上说了很多话,嗓子痛得厉害。
气氛僵硬难堪,陈溺推开车门,临走前留下最后一句:“江辙,我们就到这了。”
后来陈溺想起路鹿其实在某个寻常的下午提醒过自己。
说江辙这人真不像什么好东西,像块让人深陷的沼泽,有着情感冷漠症的特质。
他爱你吗?他第一次追的人是你,也是第一次分手后还来挽回你。
可你看着他那个凡事带点心不在焉的死样子,你会觉得这是你永远没法确定的事。
有些人就是顽劣得死性不改。
那就愿你一直年少轻狂,永凭直觉觅对象。
外面雨下得很大,陈溺在第二辆公交车来时上了车。
那枚廉价可笑的戒指,被丢进了马路边的下水道里。她留了最后一点力气,给自己一个体面的退场。
车内的江辙死死盯着女孩的身影,盯得眼睛血红也没等到她回头,握着方向盘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捏出了清晰分明的青筋。
她真的有喜欢过他吗?
发脾气也没声音,连背影都这么薄情。
公交车从他身边经过了一辆又一辆,雨刷自动摇了起来。车窗没关全,冰冷的春雨飘进来,打在他低温的手背上。
他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在陈溺眼里,他们之间好像彻底完了。
手机铃声响了几圈,是路鹿打来的电话,听声音就很喜出望外:“江辙哥!小美人是去找你了吗?嘿嘿,你和她———”
“滚了。”他声音低冷,截断她后面要问的话。
路鹿:“……”
江辙看着空了许久的手心,慢慢握紧:“我说我滚了。”
都一样。
一条路她陪着走,有时牵手,最后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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