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他拖动着因为半石化而变得僵硬的双腿,向门口走去,抬手推开石门。 刺目的亮泼洒入户,将他整个人曝光在不知何时接替黑夜的白日之下。 他又一次看到了那炽金如烈日的光芒,却知道那不是光,而是邪神的眼睛。 无数认知灌入脑海,他一瞬间知道他童年时看到的那抹金色是什么了。 他远比他认为得更早接触诡异游戏,一切都被锚定了,而他是赌桌上的棋。 “你失败了。”黎说。 【新神已决出,《斗兽场》副本各切面正在合并】 血色的文字在眼前疯狂窜动,视野如同被浸入水里再捞出,模糊和清晰飞速地切换,大地在震颤,空气变得粘稠,大量的物质被捏合在狭小的空间,还有更多的东西在侵入。 常胥没来由地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个说法,如果把地球上所有人揉成一团,只是一个直径一公里的肉球。 他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料想那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不知道这件事发生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但直觉这和眼前的邪神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被锁链束缚的神殿在高天之上震颤,凛冽的风在斗兽场间刮起,卷着所有的动物在空中盘旋。 一扇扇石门崩裂成粉,玩家们踉跄着抓住门框,才没有被一并卷走。 范占维和楚汛的石像化作碎石,被风携着在天地间乱飞;秦沐面庞上的人皮面具被吹去,露出一张属于白鸦的脸。 常胥吃力地向前迈了一步,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勉强移动。【命运扑克】依旧处于封禁的状态,于是他在手中凝出黑色的断命,化作虚影瞬移至金色眼眸前。 他脑海中没有多余的想法,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源头,但直觉告诉他,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冰冷的刀光在半空中定格,如同一滴琥珀埋没虫子的身躯。 常胥在那巨大如太阳般的金色眼眸前悬浮,全身被粘稠束缚,动弹不得。 耳边错杂着阵阵尖啸,还有各种辨不清意义的奇异的声音。他看到一道猩红的身形在眼前显影。 青年一身红色西装长裤,本该是贯穿身躯的伤口的位置覆盖着黑白相间的柔软的羽毛,远看像是完好无损的躯体上的装饰。 本该死去的人轻描淡写地出现,带来厉鬼重返人世的惊悚。 他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还是他本就不曾死去? 常胥看到齐斯对着眼睛说了一些话,眼睛的主人、邪神黎回应了他。 常胥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却能猜到那大抵是在谈判,而他是桌上的筹码。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红衣青年转过身,噙着戏谑的笑,一步步向他走来。 耳朵复又能听见声音了,他听到齐斯喟叹着说:“我本以为你终于聪明了一次,不曾想到头来还是这套愚蠢地恪守普世价值的无聊戏码。 “曾有人为了拯救鹿而屠杀狼,到头来反而使得草原受到破坏。狼吃鹿,鹿吃草,是再正常不过的规律,就像每个人基因里写定的生存本能。 “你怎么确定你救的人不会害死更多的人?又如何判定牺牲的人不会产生更多的价值?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生存,将任何人放到同样的境地都会如此选择,你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审判我的呢?” 齐斯握着海神权杖,行至常胥身前,微垂的眼带着悲悯和惋惜:“审判我之前,不如先审判一下自己吧。秉持自以为是的正义,究竟是作秀还是自我感动呢?” 常胥想要反驳,却发不出声音,然后他就听红衣青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些问题都挺有趣的,只可惜你恐怕没有机会研究它们了,下次过节我给你烧份标准答案过去吧。” 又是这不合时宜的幽默感…… 常胥感觉自己的胸口绽开剧烈的疼痛,海神权杖携着海水的咸腥贯穿他的胸膛。 齐斯翻转手腕,向下划拉,压碎心脏和五脏六腑后挑出肠子,势要造成比之前断命砍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势更重的豁口才罢休。 疼痛超过了阈值反而开始褪色,常胥眼前的世界一寸寸陷入黑暗,意识逐渐昏沉,再也无法打捞和拼接。 终于,最后一根和世界链接的弦也断开了,他只听得一声絮语在耳边飘散。 “永别了,常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