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偏执独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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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收紧指尖。

    缓缓回握住他的手。

    很多年后,贺寻仍旧会想起这个遥远的冬日清晨。

    天光熹微,雪花飞舞,北方冬季凛冽萧索,肃杀逼人。

    而少女的手很软。

    绵绵落在他的掌心。

    “走吧。”扬起脸,她冲他笑。唇边的梨涡仿佛能甜死人。

    *

    几天后。

    嘴里百无聊赖地叼着根破草,聂一鸣大大咧咧蹲在附小操场边。

    这一年非主流还不怎么盛行,而他已经十分赶潮流地照着美国电影染绿了自己头上一撮毛,并且得意洋洋在学校招摇了一大圈——当然,第二节课就被班主任抓住,强行拿剪刀剪掉了那撮头发。

    心态很好。

    一两根头发的得失影响不了聂一鸣的好心情。

    就算叼着草根,他也是整个附小里最靓最拉风的崽。

    然而。

    个头显然已经不属于小学生,加上模样怎么看怎么不正经,就差把“我是混混”这四个字浓墨重彩写在脸上。他这么吊儿郎当无所事事地一蹲,来来往往的老师和学生都免不了多看几眼。直到瞧见他身上一中的蓝白校服,这才勉强把怀疑的视线收回去。

    在第四个路过的小女孩投来惊恐畏惧的目光后。

    自持冷静沉着的聂一鸣终于憋不住了。

    “寻哥!寻哥!”跳起身,他扯着嗓子使劲儿冲操场那边喊,“你完事儿了没!”

    操场另一边。

    正是课外活动的时间,纷纷扬扬的大雪刚转成细细的小雪。小学生们纷纷拿起手套戴上围巾,穿着厚衣服跑出来玩雪。

    裹成个严严实实的球,董虎被他哥董宁板着脸拎到时辰面前:“快,给人家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那天被时辰按在地下揍,硬生生打得嗷嗷直叫,从医院回到家,原本以为能被爸爸妈妈安慰两句,没想到才进门就被哥哥董宁揪住,不由分说按在沙发上暴打了一顿。直到现在屁股还隐隐作痛,连板凳都没法儿坐。

    再也不敢嘴贱,董虎一个劲儿道歉:“是我错了!我是大笨猪!我是大混蛋!对不起!”

    同样穿得严严实实,针脚绵密的米色围巾挡住大半脸颊,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眸。

    没有说话。

    时辰抬眼。

    望向几米开外的少年。

    冬日温度低,靠在一旁的双杠上,贺寻只穿了套一中的校服,秋季蓝白外套下是件没什么厚度的同款夏季短袖。偏偏他似乎还不觉得冷,稍稍挽起衣袖。

    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

    还有肌肉分明的小臂。

    时辰沉默着不开口,董宁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接着双腿便不自觉地开始哆嗦:“时辰同学......”

    这下他妈的全完了!

    贺寻都捋起袖子准备揍人了!

    已经在脑海里开始盘算待会儿挨揍时究竟是先抱头还是先挡脸,精神高度紧张,眼看着马上就要瘫软在地,董宁听见时辰淡淡的嗓音:“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如蒙大赦。

    照着董虎的屁股又狠狠来了两下,把自家弟弟打得嚎啕大哭。冲不远处的贺寻看去,得到少年点头的许可后,董宁赶紧拎起董虎,脚下生风麻利地溜了。

    没有多看一眼拼命逃窜的董家兄弟。

    一脚深一脚浅。

    费了一会儿工夫,时辰终于走到贺寻面前。

    “你没告诉我姐?”把围巾拉下来,他问。

    这个点儿小学都没放学,高中自然还在上课。以他对时晚的了解,姐姐不会同意贺寻在上课时间跑出来做这种事。

    “告诉她干嘛?”

    低低笑了声。

    贺寻扬了下眉。

    从来都是乖学生,胆子又小得不行。倘若知道这节课请假不是去医院复查,而是来附小盯着董虎给时辰道歉,小姑娘估计能自己把自己吓坏。说不定还会想出什么他仗着年龄差当众殴打小学生的离谱剧情。

    少年语气理直气壮。

    时辰眼皮就狠狠跳了一下。

    “谢谢。”最后,他淡淡道。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但凡能找到一个可以撑腰立威的人,哪怕只是在学校短暂地露上一面,那些调皮捣蛋爱欺负人的家伙也会收敛许多。

    心智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那天哭完就不伤心了。他不想跟董虎计较,却也不得不承认贺寻确实帮了个大忙。

    神情严肃。

    时辰小大人般的模样逗得贺寻有点想笑。

    “不谢。”轻轻啧了一声,他伸手,想要去揉一把对方的小脑袋,“和你姐夫客气什么。”

    神色一僵。

    赶在贺寻的手落在头上之前。

    极其不情愿,时辰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看来小舅子不领情啊!”远远地目睹全过程,聂一鸣笑得见牙不见眼,差点翻过去栽进身后雪堆,“寻哥,你还得努力!”

    别等着几天过后,防盗门上再被写上几个流氓之类的字眼。

    “少废话。”插着兜走过来,贺寻懒懒瞥他一眼,“跟着我跑出来有什么事?”

    这种下着雪的天气,以聂一鸣懒惰不爱挪窝的性格,绝对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有暖气的室内不动弹。能让这位大爷硬生生在寒风中蹲这么久,多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吐掉嘴里的草根,聂一鸣耸耸肩,“就那秦秋呗。”

    情况逐渐好转,已经挪到普通病房。见情况稳定下来,警方那边便派人去审讯秦秋。

    “听我爸那意思,他们家想用精神病当借口,还想告你打人呢。”看着操场上四处打闹的小学生,聂一鸣不禁打了个哈欠,“不过你放心,我爸说了,他找的律师是最好的,肯定不会让秦秋就这么混过去!”

    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聂父对聂一鸣几乎有求必应。加上聂一鸣的爷爷奶奶对贺寻从小印象就不错,这一次秦秋的事,聂父在里面出了不少力。

    “那就替我谢谢伯父了。”早已想到秦家会这么做,并不感到意外,贺寻沉声道。

    “不用谢他!他也就是坐在办公室里让下面的人跑跑腿!领着那么多钱又不能白做事!”一点儿不给自家老爹面子,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下一瞬,聂一鸣就顿了下,“不过......”

    语气里中带了几分迟疑。

    贺寻不由看向他:“不过什么?”

    “反正我觉得不是巧合......”聂一鸣挠了挠头,“寻哥,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去派出所的律师?就你小叔请来的那个?”

    说的是几个月之前,贺子安故意挑衅被打进医院后,在派出所大声嚷嚷着要关贺寻的律师。

    眉头微微皱起。

    贺寻把衣袖放下来:“他怎么了?”

    “秦秋那边请的律师好像就是他。”虽然成绩常年倒数,但从小跟着老爹耳濡目染,聂一鸣在人情世故上精得不得了,“我说寻哥,你小叔不是又要作妖了吧?”

    在本地打官司不请本地律师,反而舍近求远地跑去找一个外地人。要说这里面没有贺子安的手笔,聂一鸣一百个不信。

    不过在他看来,贺子安纯粹是吃饱了撑着有钱了闲的。横竖贺寻现在已经同贺家断了关系,争不到半分家产,亲爹那边都气定神闲地一点儿不着急,贺子安一个叔叔成天提心吊胆有鬼用?

    这么步步相逼。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水。

    没想到会从聂一鸣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一时间。

    贺寻愣了下。

    无意识的。

    他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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